妈妈去了那遥远的地方

    云南农信——憧憬呈贡 文说新区“美景、美人、美事”文学作品征选活动

    投稿类别：散文

    作者：刘申竺

    脑子里就仅残存着这点少得可怜的记忆。前天妈妈背着弟弟牵着我的手去商店买糖，因为我很想很想吃棉花糖。昨天下午家里变得热闹起来了，我一直跟着奶奶，忘记了找一找妈妈，今天家里冷清了，我突然想妈妈了，我到处找呀找却总也找不着，到吃饭的时候妈妈也不来吃饭，也不来背弟弟。我问奶奶妈妈去哪里了，奶奶说你妈妈去了遥远的地方，我也就不找她了，我还悄悄地想她会给我买棉花糖，还有新衣服回来。因为妈妈一出门总会带东西给我。

    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里，我都会想妈妈，我总是追着奶奶要妈妈，奶奶总是不断地重复同样的回答，妈妈去了遥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

    在爷爷、奶奶、爸爸的精心呵护下，我开始渐渐习惯妈妈不在的每一天，突然想她的时候，我就会去买棉花糖，甜甜的，吃着吃着也就不那么想了，仿佛那甜味是我收到她思念我的小小幸福。村里人见了我会很怜惜地问想不想妈妈呀。我摇摇头说妈妈去了很遥远的地方，过很久很久才会回来。奶奶说叫我乖乖听话，然后快快长大。村里人也很疼我，会给我好吃的，好玩的。只是依稀记得，他们和我说话时，有的眼圈会红红的，有的说着说着会从眼眶中滚出像泪珠一样的东西，当时只是好奇，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每逢过年，爸爸都会带着我和弟弟去外婆家拜年，外婆刚刚见到我和弟弟会很高兴很高兴转瞬间眼圈就红起来了，有时抑制不住泪水便会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个不停，嘴里念叨着“外婆，想你们，想你们，想你们。你妈妈在遥远的地方知道你们很好，一定很开心。”外婆家离我家很远，一年才去一次，以为外婆很想我们，见到我们就高兴得哭了。爸爸就在旁边坐着沉默，抽了一根又一根烟，应该是数不清了，烟灰缸装满了烟灰。我渐渐地长大，才发现外婆对爸爸的态度总是淡淡的，爸爸却不计较，始终像儿子一样的对待外婆，有时我还会在心埋怨外婆。

    我一天一天地长大，到了上初中的年龄，也渐渐地懂事了。有一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同学兴高采烈地对我说“我出去打工五年的妈妈回来啦，给我买了新书包，新衣服，还有许多我从未见过的玩具，我想送你一个，对了，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沉默了一下说：“妈妈去了遥远的地方，暂时不会回来。”我突然像发了疯似的不断追问自己：“妈妈去了多遥远的地方？什么时候回来？也会像同学的妈妈一样给我带东西吗？还是已经把我和弟弟给忘了？“追问着，追问着，泪水就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下来，我小心地，轻轻地擦干了泪痕，没让同学发现，回到家里，追问完自己找不到答案，我就去缠着奶奶要她说给我妈妈什么时候能回来，奶奶的眼睛红红地，泪水在眼眶里一闪一闪地，她咬咬牙，然后说：“问你爸爸。”爸爸在客厅里看电视，不安地拿起烟一根一根地抽着，大概沉默了两分钟，奶奶又说：“是时候该让孩子知道了。”于是转身离开了。我就呆呆地看着爸爸抽着烟，轻烟从他嘴里有规律地飘出来。在轻烟的笼罩下，我突然发现他瞬间老了许多，他的手指动了动，嘴微微张开，又闭合，又沉默了许久，他丢掉烟头，抬起头看我的时候，眼里已满是泪花。第一次见爸爸哭，心里突然心疼起来，也紧张起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你妈妈在你四岁的时候……有一天我和你妈妈吵了几句，她一下子想不开就去她常带你买糖的商店里买了瓶毒药，一口气喝光了所有，等我们发现并把她送进医院的时候已无力抢救，她就这样永远离开了，她去了遥远的地方，远到再也回不来了，是爸爸的错，如果爸爸多忍让、大度一点，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你妈妈也不……”爸爸再也说不下去了，呜咽声哽住了喉咙。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像决堤的洪水挡也挡不住，就在这一瞬间我也释怀了，没有丝毫怪罪爸爸。他们把我保护得那么好，即使在没有妈妈的世界里，我依然没有受到伤害，一个多么善意的谎言，让我一直沉浸在美丽的幻想里——妈妈总有一天会回来，而他们心里却背负着沉甸甸的包袱，压得他们喘都喘不过气来，怪不得我的爷爷、奶奶、爸爸看起来总是比别人的老。

    妈妈，你在那遥远的地方还好吗？会不会想我和弟弟？我们很想念你，我和弟弟已经渐渐长大，请不用为我们担心，我们生活得很好。奶奶说你一直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看着我们，是真的吗？你能原谅爸爸吗？他一直爱着你，也很想你，你能感觉得到吗？他一直活在愧疚的阴影里，你能托梦告诉他，你不怪他，你也爱着他，还有就是你很好，很想念我们吗？

    妈妈可以和你有个约定吗？爸爸说下辈子还想娶你为妻，我还想做你们的女儿，你可以等着爸爸一起转世吗？爸爸说他会去找你的，然后牵着你的手，再也不会放开。你们为我带孩子，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饭、聊天……你再带着你的乖孙女去超市买棉花糖，说是我最爱吃的糖。

    妈妈，你在那遥远的地方要好好照顾自己，生病了我们会担心你的，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还有就是记着等一等我和爸爸，下辈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