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1-13 16:58:13来源:昆明信息港
云南农信——憧憬呈贡 文说新区“美景、美人、美事”文学作品征选活动
投稿类别:纪实文学
作者:张庆非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国民政府迁都重庆,1938年,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和南开大学在昆明建立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大批教授学者和学生云集昆明, “尽笳吹,弦诵在山城,情弥切”, 为中华民族保存读书种子,等待抗战胜利的一天。
呈贡由于距离昆明近,交通方便,受到很多人的青睐,再加上日本飞机经常到昆明轰炸,所以一批学术机构如清华大学国情普查研究所,云南大学社会系研究室,东方语文专科学校,昆华女中等,都搬迁到呈贡,文化名人如费孝通、冰心、陈达、戴世光等都疏散居住在呈贡,到过呈贡的文化名人更是比比皆是。
疏散
以费孝通、冰心为代表的学者文人,居住到了呈贡后,为呈贡带来了浓厚的文化和学术氛围,影响了呈贡几十年。直到现在,仍能钩起呈贡人美好的回忆。费孝通为呈贡题写的“远望滇池一片水,水明山秀是呈贡”,已成呈贡的定语;冰心为呈贡一中题写的“任重道远”,则似乎时时在鞭策着我们。
“疏散到四乡去是一种长期逃避轰炸的办法,我们的房子既然被炸着,必须搬家,倒不如一劳永逸,搬下乡了。十四号(注:1940年10月14日)一早把太太送到了呈贡的朋友家,趁便就在呈贡城附近的村子里找房子,呈贡那时也成了疏散的地域,一则是因为交通还算方便,和昆明有火车可通,虽则车站和县城,有一小时的步行路程;二则因为清华普查所占领了文庙,常有人来往,在我们的圈子里,呈贡的名字很熟,冰心女士的三台山,华氏墓庐,沈从文先生的龙街,一时很有文化城的声望;三则陶云逵先生在古城魁阁住过,和当地人士相熟,容易找房子。因之,陶先生把我带到古城李保长家里。”(《联大八年》费孝通)
“我的寓所,后窗朝西,书案便设在窗下,只在窗下,呈贡八景,已可见其三,北望是‘凤岭松峦’,前望是‘海潮夕照’,南望是‘渔浦星灯’”。(《默庐试笔》冰心)
“客岁(廿九年)九·二八,昆明始遭轰炸,居民竞为之疏散,余也移家于龙街。今年岁始稍靖,复返昆明。迄四月再被炸,遂典张氏宅四楹于龙街,设置家具食品,作长居之计。郑君颖孙偕来,渐吸引张充和姊妹,四家居山后杨宅。乐人词家,朝夕晤对。”(《旅滇笔记》查阜西)
交通
从昆明到呈贡,最方便是就是火车,建于1910年的滇越铁路,在呈贡的洛羊(羊落堡)设有一站,从昆明塘子巷上车,到洛羊下车,再走路或者骑马到呈贡县城,大约需要二个小时左右。此外还有汽车,最不济可以走路。呈贡到昆明的火车,除了人员往来外,还承担了重要的功能-农副产品的销售,人们习惯将早上跑昆明的火车称之为赶菜车或者青菜车。
“滇越铁路以昆明市为终点,自呈贡车站至昆明车站,计十五公里,慢车约须四十分(开远车),快车约须三十分。票价在民国二十七年春,计三角六分,现时为十三元。自松花坡飞机场开工以来,自昆明至呈贡,添设两公共汽车公司,票价为二十五元及三十元,以木炭为原动力,车身较佳者价较高。自近日楼至呈贡县城计19.40公里,须时约一小时半。”(《浪迹十年》陈达)。
“滇越铁路的短程车宜于在心境闲暇时坐,也宜于在心境疲惫时坐。……。那五花八门的竹筐子,木箱子,用扁担挑在脚踏板外的,用绳索系在窗架子上的,及各色各式妆束不同的边区民族男女,和他们多少种不同的竹烟管皆足赏心悦目。早上他们送菜进城来,送水果,鸡蛋,豆腐来,也送鲜花来,下午呢,谈着一日城里的生活,菜市、花市的行价。这种惬意的村民旅伴只有在短程车中多,像呈贡车,可保村车,宜良车。”(《未央歌》鹿桥)
“晨四时起,在家吃鸡蛋三个,四时三刻至东门警察局请开东门。出东门上坡时遇两乡人挑担自龙街方面来。第三人拿稻草一大把,随时用几根作火把,沿途点烧。另一人挑豆腐由七步场来,带一灯笼其光甚大。特别与稻草火把相比。我们到羊落堡才听见第一次鸡啼,东方渐白,到站时见挑菜者约四十人,已在站等车。”(《浪迹十年》陈达)。
景致
安居在呈贡后,他们定下心来,一面继续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同时细细观察这个带给他们慰藉和平静的小县城的景致。
“呈贡火车站附近,有一大片栗树林,方圆数里。树皆合抱,枝叶浓密,树上无虫蚁,树下无杂草,干净之极,我曾几次骑马过栗树林,如入画境。”(《老味道﹒昆明的果品》汪曾棋)
“最爱离呈贡不远的龙街,那里村口有一座掩映在油加利枝叶下,古老的贞节牌坊。牌坊柱上的红漆,和正额石板上的金字虽然早已剥落了,那石座子仍是十分精致可爱的。”(《未央歌》鹿桥)
“由龙街走到呈贡城是大路,再转向江尾村去便是小路了。这条小路虽然狭,但是由路面上铺的石板及两旁高大的树木看起来,确实够古老的了。树上白鹭极多,树下也多它们剔换下来的白羽。”(《未央歌》鹿桥)
“余以双十节归龙里。复议作乌龙浦之游。……。有顷,循寺后鸟道登山至绝顶。其地岗峦起伏,浅草平铺,有古柏数株,点缀其间。西望则碧波万顷,沙鸥点点翻飞,怡然自得,渔舟三五,皆俯视所见也。诸人或席地坐话,或释衣浴日,或倚背假寐,或就草地赛翻筋斗。日西斜始自静乐庵后拾级而下。时腹已微饥,即就村头进豆粉汤,并即茶肆就饮。(《旅滇笔记》查阜西)
节日
中秋节和春节,是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虽然是炮火连天的战争岁月,但由于呈贡地处后方,不论贫富,均可过相对平静的节日。
“中秋节前,夜,县立中学昌景光校长,约余赏月,晚七时半到校,桌上陈有宝珠梨(切成片)、鲜胡桃(带壳)、石榴(切碎)、茅豆(煮熟带荚)、松子(盛盘),客人十余,随便取食,过一小时,大家围坐一桌,饮升酒,吃米线,菜中有两样是今夜必有者:(一)羊肝,(二)羊肉。羊肉切片,蒸熟。用云南甜酱油渍食。”(《浪迹十年》陈达)。
“除夕的晚餐,大致吃素,素菜中有青菜(如苦菜),表示清清白白的意思。送灶君上天后,有些人家即吃荤。正月初一诸神下降,有许多人家吃素,是日早起闭门,不动用刀及笤箒,快到正午出门烧香,妇女辈尤多。自元旦起,有些人家吃“松毛饭”。用新鲜的毛松铺地,吃饭时各人坐于松毛上,不用凳椅,如此吃法自三日至八日不等。” (《浪迹十年》陈达)。
衣着
与现在五花八门的服饰相比,民国时期的服装显得更为传统和富有民族性。由于有了老照片,我们可以欣赏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衣着,但具体细致的描述,还是在陈达和沈从文先生的笔下。
“元旦日男女俱穿新衣,其男子带黑缎帽,以黑丝绒为帽边,上身穿竹布薄棉袄,上加黑缎背心,下穿白条单裤,脚穿“皮拉脱”。“皮拉脱”的底是牛皮做的,绑是花缎,前端似草鞋,大姆指与二姆指间有细缎条攀住。在行走时,此人所穿的袜,全部可以看见。”(《浪迹十年》陈达)。
“某已嫁妇年约二十五岁,上身穿红色棉袄,腰围巾,巾上绣花,巾下端有一小银圈,此巾用绿丝带束于腰,丝带用丝网结成,下身穿白单裤,裤脚尖有黑色绣花。红色纱袜,荷色鞋,鞋前端绣花,后跟用绿布鞋拔。”(《浪迹十年》陈达)。
“二奶奶于是从大院左侧断续斧斤声中侧屋走了出来。六十岁左右,一身的穿戴,一切都是三十年前老辈式样。额间玄青缎勒正中一片绿玉,耳边两个玉镶大金环,阔边的袖口和衣襟,脸上手上象征勤劳的色泽和粗线条皱纹,端正的鼻梁,微带忧郁的温和眼神,以及从像貌中即可发现的一颗厚道单纯的心。”(《绿魇》沈从文)
民歌
中国是民歌的海洋,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民歌。云南的民歌称山歌,富有地方特色,呈贡的山歌,歌颂爱情的居多,体现了多样性和独特的趣味。
(其一) “情哥哟,带来呀,羊皮金,
妹妹哟,做成哟,皮拉塌,
皮拉塌,爱穿呀,莫走远,
比不得草鞋烂了随路丢。
莫等穿破了,快回家!”
(其二)“ 大田栽秧四四方,
种了辣子也栽姜。
辣子没有姜好吃,
拔了辣子全栽姜!”
(其三) “梁王山上种青稞,
梁王山下散民多,
散民村里有美女,
相求人多如蚂蚁。
有人捧来金项链,
有人送来百亩田,
良田金帛空无用,
爱情哪能因钱送?” (《未央歌》鹿桥)
工业
呈贡离昆明近,交通方便,人口也不算少,得风气之先,开始发展轻工业。如袜子厂,生产纯棉短筒青年袜,生意颇好,引领时尚,在《呈贡县志》中都有记载。在江尾村还有毛巾厂。
“ 西南联大教育系毕业生梁发叶君疏散于呈贡,任县立中学英文教员,原系星加坡华侨,曾积有国币二百五十元,在县城南门内租小屋从事织袜,为县内青年袜的创始人。生活袜厂于民国二十九年始业时仅有木机十五,至民国三十四年春,发展至二厂共有木机一百余架。”(《浪迹十年》陈达)。
“江尾村毛巾工厂成立已一年有半,现有男工十人,女工四十一人,工作自晨七时起至下午五时止。普通洗脸毛巾,熟练工人每日可织三打,大多数工人织二打,计件付工资,最多者每人每日得二十元,少者得十元,中等工人得十五元。”(《浪迹十年》陈达)。
农业
呈贡是农业大县,长期以来,农业是呈贡的支柱,但农业的底子很薄弱,农民生活水平较低。以宝珠梨为代表的呈贡水果,在当时就享有盛誉,民国时,每年举办宣传大会,类似现在的万溪冲“宝珠梨节”。而当时的呈贡安江村(现属晋宁县),则修建了云南省的第一个机械抽水站,实现了机械动力灌溉,体现了呈贡人的创新精神。
“呈贡县面积虽小,但农业最重要;呈贡的垦殖指数既低,水田又比较旱地为少,所以其农业的前途不大,人民生活较苦;呈贡县靠湖(滇池)的土地很广,若能利用机械,则土地定有较好的改良。全县13996个农场(指农户),计全灌溉者占15.9%,半灌溉者占65.5%,全不灌溉者占18.6%,由此可见,呈贡的水利问题是相当严重。”
(《呈贡农业普查》戴世光)
“呈贡有果园的各乡村,昨日派代表到县,在戏台前举行宣传会。”(《浪迹十年》陈达)。
“昨日本县安江水利生产合作社,举行第二年开水典礼。安江社有社员600余,已购抽水机二,俱系旧物,经修好后使用者。去年放水约40日,灌溉3000余亩,收成每亩比平常高出一倍。”(《浪迹十年》陈达)。
人口
1939年,搬迁到呈贡文庙的清华大学国情普查研究所,组织开展一次呈贡人口普查,戴世光教授是主要负责人之一。这次普查,将呈贡人口的家底摸得清清楚楚。
“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三月六日,呈贡县的人民,在县境内有通常住所者共71223人。呈贡县受系统教育的人数,占全人口的15.1%,男子受教育者占男子总数的29.8%,女子占1.82%。呈贡人民的主要职业为农,农民占职业人口(13岁以上)的93.39%。呈贡县接近昆明市,有一部分壮年男子,离呈贡而常住昆明,以谋生活的改善。(《呈贡人口普查》戴世光)
“自抗战以来,呈贡壮丁屡被征调,离县赴昆明或开往前线,确实人数至今无可靠统计。最近本县六乡公所,各派保长切实调查,造县壮丁名册报告县政府。今以此项报告为根据,将已离呈贡的壮丁分类统计如下:(甲)前线进军者769人,(乙)昆明军事服务者106人,(丙)昆明非军事服务者120人,(丁)外县服务者67人,(戊)去向不明者5人,总计离县壮丁1067人。”(《呈贡人口普查》戴世光)
教育
抗战期间,直接或者间接搬迁到呈贡的各类学校共有7所,比较有特点的是昆华女中和培养“小语种”人才的东方语文学校。
“海晏(昆华女中)据说该校有初中十班高中八班共学生六百人,在庙内寄宿,在村中上课,前述小学即其课堂之一。女生采分食制,每人两菜,俱素。一日三餐,用干饭,每人饭费月出二十五元。”(《浪迹十年》陈达)。
“斗南村东方语文学校,由教育部主办,以造就专才派赴安南、缅甸、印度、马来亚、东印度等处工作为目的。该校约有学生一百五十人,来自各省,但大半年龄不及二十岁,女生约占五分之一。”(《浪迹十年》陈达)。
结语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从1938年陆续有学校、学者搬迁到呈贡来,至今已经有七十多年了,在这几十年里,呈贡经历了抗战胜利、解放战争、新中国建立、改革开放、新城建设……。这些学者大师们没有想到,他们担心的呈贡农业,居然变成了扬名省内外的新型名片;慢悠悠的小火车,变成了风驰电掣的地铁和高铁;那不可思议的教育奇迹西南联大,也搬迁到了呈贡!这片曾经让他们魂牵梦绕的热土,正在崛起为一座壮丽的大城,而建设好美丽的城市,是我们呈贡人对大师们最好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