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不是骗子

    云南农信——憧憬呈贡 文说新区“美景、美人、美事”文学作品征选活动

    投稿类别：散文

    作者：代开现

    小时候，每逢农忙季节，或者哪家有啥事儿，家里的牛就和大伯家的一起放，今天家里忙就由大伯家放，过几天大伯家忙就父母放，也不计较谁家多放了几天谁家少放了几天，同时两家都忙也好商量，谁家放都行。

    每轮到大伯家放牲畜时，大伯总要带上我和大我一岁的堂哥。那时我还小，四岁的样子，大伯背着我上山放牛，下午又背着我回家，而五岁的堂哥永远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就像我是他亲侄子一样，就像堂哥不是他亲儿子一样。记忆中，大伯的背特别温暖结实，我趴在他肩上，特舒服，特踏实，几十年过去了，现在大伯都老了，我还怀念大伯的温暖的背。想起那段时光，我脑海中常常出现这样的画面：清晨，如画山村，几声牛铃突远忽近，大伯背着我，哼着小调，吆着牛，堂哥拉着大伯的裤管，我们向山上出发。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一天上学，老师要求去买一套有三角板、直尺、量角器的数学工具。那个星期天，碰巧大伯要上街，我从来没有到过乡集市，父母于是给了我买一套数学工具的钱，让我跟着大伯上街去买工具——其实是让我去开开眼界，锻炼锻炼。

    太阳很热，我走了一段时间就走不动了，途中遇到走家串户卖冰棍的，我都挪不动腿，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人家的冰棍箱。买冰棍的故意在我们面前晃，掀开冒着白气的毛巾，露出白花花的冰棍，有意无意地：“这天气，热得……小朋友，要不要来一根？”我扭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大伯。我没有发现大伯这么为难过，这么犹豫过，一向疼我的大伯，摸了好几次兜里的钱，有几次我见他差一点就同意了，最终，他横下心说：“来，走吧，大伯背你，在背上就凉快了，小孩吃冰棍牙齿会被虫吃得虫牙。”

    到了集上后，我很快就买好了数学工具，大伯也忙领着我去买化肥。几十里山路，八十斤的化肥要背回家，要早点动身往回赶。

    就在我们去买化肥的途中，我们遇到了一群人围着个乞讨的人，大伯听了乞讨者的哭诉后，心软了，我看见他眼眶湿湿的，转过身去，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用布缠绕了多层的钱——他舍不得为他疼爱的侄子买一根冰棍的刚刚够买一袋化肥的钱。他要把仅有的买化肥的钱全部给那个乞丐。

    我刚学过《农夫和蛇》的故事，老师也给我们讲了骗子的故事，那个年龄段，小孩子都比较敬畏和相信老师，老师说什么是什么。

    “大伯，不能把钱给他，我们老师讲过‘农夫和蛇的故事’。”我紧紧攥住大伯的衣角。

    “这不是乞丐，这是一个遇到点麻烦需要帮助的人。”

    一向清贫，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大伯，不顾我苦苦哀求，在围观人七嘴八舌的劝阻声中，在人们包括乞丐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将身上仅有的买一袋化肥的钱，全部给了心中遇到困难需要帮助的人。我从来没见他这么慷慨过。

    等大伯想方设法借到买袋化肥的钱，天都快黑了——借了买化肥的钱，大伯家过了一年多才还掉。

    路上，我一直絮絮叨叨地跟大伯讲我们书上的《农夫和蛇》的故事和老师讲的骗子的故事，一路埋怨大伯把钱给了那人。

    “大伯，万一他是个骗子呢？”

    “万一他不是骗子呢？”大伯反问，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我就怕他不是骗子，如果他是骗子，那证明他没啥事，那点钱骗了就骗了吧，万一他真的像说的那样，没人帮他可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