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1-04 17:08:54来源:昆明信息港
云南农信——憧憬呈贡 文说新区“美景、美人、美事”文学作品征选活动
投稿类别:诗歌
作者:唐凤莲 笔名:冰蕾
从昆明师范学校毕业一脚踏入社会,命运安排我回到家乡呈贡,落脚在一所半山区的小学任教。时光早已定格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书香里,伴我度过那几年美好青春的,除了乡村的质朴、珍贵的友谊,还有诗意的田园与想象的张力。
那一年我19岁,正是梦想飞扬的年纪,因而第一天来到那所由土基平房围成的方方正正的四合院时,感觉扑面而来的只是朗朗的书声和浓浓的新鲜感,而毫不在意小学校地处村子顶端、周边树林阴森、夜晚冷清死寂的无奈,当然这些都是后来慢慢才感受到的。紧挨学校有一个更小的院子,是教师宿舍,院内只有一排上下两层的土基房,和一小块种着些花草的空地,听说之前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驻地,二楼还拥有一条木板走廊,让我能常常倚着栏杆极目远眺,和远处的青山与白云诉说心事。
在开学后不长的时间里我很快熟悉了同校的老师们,也就十五六人,多数家住本县农村。学校虽小还好有教师小食堂,请了村里的一个女孩给老师们做饭,一天两顿,每顿饭两个素菜,每周买一回肉来改善营养,先记账吃饭费用月底结算,以那时的收入水平和节俭度算下来,每人每月也就十多块钱的伙食费。中午放学后老师们打了菜、称了饭,就围着一张方桌边谈天说地边吃饭,俨然把午餐演绎成了十足的情况通报会、经验交流会、差生帮扶会、民间故事会,其乐融融。唯有到每年的9月10日教师节这一天,才由学校筹一点钱,割两斤牛肉、炸一大碗花生、买一盆豌豆粉、焖一锅洋芋饭、打几斤老白干,请来村上的、乡上的相关领导一起敞开肚皮吃喝一顿,以求得各方支持一同把学校的工作搞得顺风顺水。
每天下午四点多钟放学以后,学生和大多数老师们相继回家了,整个校园一下子冷清下来,只有逐渐西斜的阳光伴着沉默不语的桌椅静静的等待黄昏的来临,对于像我等住在学校的单身族来说恐怕是最悠闲也是最无聊的时段,晚上天黑以后,夜更是浓稠漫长,深不见底,仿佛世界一下子把我们抛弃了,我们几个住校的基本是足不出户。
还好,我有知心知意相互牵挂的朋友,有自己喜爱的书籍和钟情的诗歌,来为这常感空虚的青春时光填上五彩的颜色。
在乡上的全体教师会上,我认识了另一个学校活泼好动的娃娃(笔名),无意间翻看她的笔记本扉页,发现她居然把缪家营的炊烟描写得那般空灵而富有情调,内心顿时生出满满当当的遇见知音的欣喜,后来我又把在师范学校时就早已熟知的清寂介绍给她,几乎又是一见钟情,花季女孩粉红色的清纯善良、性情的投合以及对徜徉于文字间的共同爱好,让我们深深地庆幸自己的缘分,几次交往下来,在别人眼里我们三个就成了时光机器合成的原子团,不用化学方法是分不开了。
于是我们就开始了每周一聚的快乐日子,刚好三个人所在的学校相距四五公里,我们在几所小学校之间轮流坐庄,放学后常常连满身的粉笔灰都来不及抖落,就骑上自行车奔赴上周约定的地点,一起做饭吃,一起到村外的田野踏着斜阳牵着晚风散步,一起交流各人近期所读的书和所写的文字,谈论各人在教书育人中的酸甜苦辣,晚上就三个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常常嘀咕到深夜眼皮都撕不开了嘴巴还停不下来。自然,作为有责任有担当的乡村教师,路遇其中某人的学生家长打声招呼问个短长,或是相就着进行一次语重心长的家访活动也是常有的事,能帮助学生及家长在求知的路上加点油,是分内的职责更是计划之外的喜悦,还能收获一腔被尊重的感动。作为热血青年,我们也常常对实事进行一番忧国忧民的评说,特别是对于报纸披露的“一年的公款吃喝数额约等于三年的教育经费”之类的说法表现出相当的义愤填膺,大有立马奔赴现场砸了公款酒席的架势,直接会产生对教育现状的忧虑。
愤世嫉俗终归是说说而已,自己不甘沉沦却也无力改变什么,所以更多的时候话题会很快回到我们原本正在经历的诗意生活。毕竟青春是人人都拥有的一场盛宴,个中滋味在于你怎样品尝其中的美酒与佳肴,无论是鱼肉、果蔬、草根树皮还是坛坛罐罐里的咸菜。在我的四面是土基墙的单身宿舍里,走路脚步重了都会把糊墙的泥巴震落下来(我住二楼,楼板是木质的),但是我们依然抑制不住对生命对诗歌的热爱,见面时常常用朗诵诗歌的方式来装扮多情的日子。“只是为了通向终点/才寻找路/才从那最艰难的路上/走过”;“对真诚的人我永远真诚/对势利的人我永远势利/说出这句话我便大醉/并且从此一醉不醒”;迷茫的时候也会借诗抒情:“生命的淡季/不知把泪献给谁”;没条件亲临黄果树瀑布,就朗诵别人的诗歌来解馋:“我就是瀑布/是十万大山彪悍的妻子/为了高原的神奇和美丽/迫不及待地率领山民们/愤怒地冲下悬崖......”诸如此类的经典句子一旦得到我们共同的认可,进入我们青春的乐章,就会像我们必须的阳光、空气、米饭一样,被吸纳进五脏六腑,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就会相伴一辈子,休想把它们从我们的记忆中抹去。
这样相依相伴牵手走过的日子一眨眼就是好几年,在季节的轮回中,我们不放过任何一个投身大自然的机会,春天走进桃红梨白的果园陶醉于无边无际的浪漫,还会重温一下儿时的调皮像猴子一样爬到树上抖落一身的花瓣;夏季来临时多次跑到滇池边的柳林面对风浪释放心中的激情,回家时还是会忍不住顺手偷一把田埂上的青蚕豆或是半生不熟的的无花果,你一口我一口吃出了青涩又刺激的香甜味。秋天叶落之际,多情善感的本性暴露出来,在一起开始学着文人雅士的伤秋情怀,一会感叹一下萧瑟的无情秋风,一会儿憧憬一番秋收之后粮仓和心灵的双重满足,随后冬天就不知不觉间叩响了门环,然后春天的脚步近了,近了......这期间不时拿起手中的笔,写下的都是有关乡村、四季、童心、初恋的文字,现在读来虽感幼稚,却不失饱满的情感和懵懂的灵气。于是我们几个似乎都有了自己的“代表作”—《我与山的爱情》、《四季的调子》、《不再错过季节》、《小叶儿》、《那个夏季》就是那些年心路历程的真实体现。后来渐渐地大着胆子给报刊投投稿,偶有作品发表或获奖,都会聚在一起用葡萄酒庆祝一番,常常兴奋得难以入眠,仿佛我们真的拥有了通向文学殿堂之门的钥匙。
后来我们还是顺应人生四季的自然规律,恋爱、筑巢、生儿育女,在家中过着普通的家庭主妇的日子,在职场上忙着跟上时代步伐读函授、苦职称、考证书,为的是不被世界远远的抛在后头,各自的日子也还算经营得风生水起。回眸几十年的清清岁月,现实明明白白的应验了那时我们经过老谋深算悟出的真言:重要的不是写诗,而是好好活着过好每一天,要当诗人,不动笔也是可以的。
这样说并不是为我们没有成名成家没写出鸿篇巨著作无谓的辩解,而是道出了生活的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