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车记

    云南农信——憧憬呈贡 文说新区“美景、美人、美事”文学作品征选活动

    投稿类别：小说

    作者：张祥华

    早些年，这儿路面窄，又是坡道，急弯。车到这里，只能蠕行。尤其是在交通高峰时，来往运输的大卡小卡、农用翻斗、三轮车总是堵塞得满满当当。这倒为附近一些建设单位的职工回家搭顺风车，提供了意想不到的方便。

    这里是呈贡开发新区，已初步建好几座大学校及商贸服务区，农产品物流中心，跟着教职工宿舍楼，新型居住社区房……相继开建得轰轰烈烈。但这远水难解近渴，众多的职工的家庭，仍远在几十里之遥的市区。

    这里尚未开辟公共汽车线路，有人对这个问题向有关部门反映过，至今没有落实。由此冒出来的面包车、农用三轮车和摩托车却越来越多，驾驶员们为争客打口水仗动拳脚差不多每天都在发生，而且这些私人车主开车极野，来如风去如飞，出了好几起交通事故不说，车祸还死过人。所以眼下，曾坐过“飞车”的许多人都不敢拿性命提心吊胆去冒险。因此园区内工作的职工，只有周末等单位派车送回家；平时有事回家，便多是乘“招手牌”汽车。然而，“招手牌”是不愿搭乘陌生人或白坐客的，然而大家集多回的经验，看中了被堵的车辆，不管司机同意与否，强行爬上去再说。这急转弯处便成了天然的“爬车站”。

    这天正当夕阳西沉，堵在弯道口一辆长安轻卡后边，有个年逾五旬的老先生往上爬，不知是车后无踏板，还是手脚不利索，攀了几次没成功。还是车上一女青年伸出一只柔嫩的手，拼足劲将他硬拽了上去。

    车上的人感叹：“焉巴老倌还爬车，够可怜的。”

    “准是心血来潮回家看老婆的。”手臂露纹身的小伙子怪声怪气地笑着。

    老先生摸出纸巾擦着汗，对人们的同情和嘲笑，都只能报以呼哧呼哧的喘气。他小圆头，灰衬衣，长西裤，脚上一双普通皮凉鞋。大家分辨不出他是属于农工商那一行的。

    此时，车轮跟着前面启动的重卡缓缓转动。老先生从裤袋里拉出张报纸铺开，让刚才拉他上车的女青年一同坐下，又问女青年为啥回家。女青年有些腼腆，还末来得及张嘴，就被那个纹身小伙把话抢过去：“她呀，刚当新媳妇，还恋着新郎哩。”车上人虽不是一个单位的，但常常一块搭车混熟了，所以说话少顾忌。

    一位老师傅说话也不客气，话里带点训斥的口气：“你小子说话太损，人家连婚假都没歇满就来上班，这次因为她爱人要回趟文山老家，才赶回去看看的。”

    老先生微笑着点点头：“老师傅您呢？”

    “唉！大儿小女都成家了，剩下老伴做在老房子的顶楼，腿脚又不方便，算计着米呀油呀菜呀，该买的又该买了。”坐在老师傅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也主动摆开了龙门阵：“家务事，我到不愁。就是孩子，明年高中毕业，经常得赶回去辅导督促他复习功课。”

    “小伙，大概是回去找女朋友亲热吧？”老先生冲纹身小伙笑问，算是对他的嘲笑的“回敬”。

    “我呀，泥水匠一个，没钱没房哪个瞧得起？我是去帮师傅照看他瘫在床上的老父亲，师傅今晚要加班，回去不了。” “唉！谁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老先生沉思地说。

    “是啊，要不这大热天，谁愿找罪受。”老师傅附和着。

    的确，没坐过敝车的人还真不知坐敝车的滋味。这辆车刚卸完水泥，外加路况不好，车一颠，风一刮，水泥灰腾得满厢都是，人只得闭上眼，憋住气，站起来任凭灰朝身上扑。待灰慢慢少了，人们又索性蹲下来，扯谈。“这位师傅，你哪个单位？”

    “唔，区机关。”老先生似乎刚从沉睡中醒悟过来。

    “嘿，你要是区长该有多好，坐过这趟车就知道早该解决交通问题了。”

    “区长？怕老早就屁股冒烟回家了。会来活受罪！”

    “当官坐的是小轿车，咱工人坐的是扬（洋）灰车，农二哥们是嘣、嘣、嘣！我猜，你是区机关传达室的收发员，不然就是勤杂工？”纹身小伙接着说，还得意地看着老先生。

    人们谈着，牢骚话上来了：“机关办事就是拖，太官僚；半年多了连增开一辆公共汽车也难。”

    老先生并不介意，只是嘿嘿一笑：“公交公司并不是不愿增开这条线，就怕乘客少，亏损大……”

    纹身小伙又接过话头：“他们的损失算得出来，咱们的损失可没法儿算。这么多职工上下班坐车没保证，经常迟到、早退不说，到了单位惦着找车回家，到了家里惦着找车回单位，哪能把精力集中到工作上来。”

    “现在我们农民哪个手头没积攒几个钱，就盼有车通，好到城里头买点可心的东西。”那位一直闷头抽烟的农村老头也说话了。

    “刚才我在急转弯数了一下，象你们一样搭车的不下二三十，平时还可能多一点儿吧？”老先生又细心地问着。

    “有意思，数人耍，数清女同胞有多少？”纹身小伙又找到了嘲谑别人的机会。

    “你小子嘴刁，他能收发报刊信件，就不能‘收发’ 群众意见？”老师傅训斥地说。

    “老兄弟，你要真能美言几句，赶明儿车通了，我请你到我家喝几盅。”坐下的农村老大爷拍着老先生的腿说。

    “哧”！ 正当人们七嘴八舌的时候，“轻卡”停在了进入昆明市区的一条主干道上。这会无论有多善良的驾驶员，都会毫不客气地驱下搭车人，一个不剩，否则撞上值勤交警事就大了。还好，不远处就有一路公交站。

    老先生下了车，在路边拍着身上的尘灰。此时，一辆小轿车急驶而来，刚停稳就急急下来个女人喊：“苟区长，你也不来个电话，好派车去接你呀。”

    老先生迎上去：“没想在新区里回了几个电话，电给用完了。”

    “我就估计你去那儿啦。上车嘛。”

    “今晚不回家了，准备自个转转。明早我还要同大家搭一趟车哩，当然不会违规了，只坐驾驶室。白秘书，劳驾你回趟办公室，通知新区的交通局长，公交公司经理，公路养护段……明天上午九点，在大学城商贸服务区开现场办公会，研究新辟公共汽车线路问题。”

    “这就是新上任的苟副区长？”下车的人们又惊又喜地围拢来，七、八双眼睛都看着这个貌不出众的搭车人。 “老倌，不不不，苟副区长！我刚才说话不礼貌，怪我今早嘴没漱干净。”

    “哪儿的话，小伙子这么大热天几十里路，还帮师傅照顾老人，我得向你学习。”

    大家纷纷邀请区长到自己家里作客。那位农村老大爷急了，忙用手拦住：“苟副区长！我有言在先，今晚得陪我喝几盅。”

    苟副区长只好婉言谢绝：“你说是上你家，现在公交车还没有通呀！”

    这时，华灯初上，把一条街道装点得灿烂辉煌……

    读到这里，你一定会问，发展中的呈贡新区现今如何？不瞒你说，公路交通已如蛛网般四通八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