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恩要言谢

    云南农信——憧憬呈贡 文说新区“美景、美人、美事”文学作品征选活动

    投稿类别：小说

    作者：王庆绪

    一． 洗澡时响起了敲门声

    黄英荣的家在呈贡大荣社区，是几个月前刚搬过来的。这天下了夜班已经是第二天上午10点多钟，黄英荣买了菜做了中饭，一会儿老公女儿都回来了。一家人吃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后非常满足，等黄英荣再把碗筷收拾洗刷干净，人已经很累了。一会儿老公、女儿又上工的上工，上学的上学走了。黄英荣把浴缸放满水，准备洗个澡后再好好睡一觉，晚上还要继续上夜班呢。

    一会儿水放满了，黄英荣脱去衣服，美美地躺在浴缸里，水不凉不热，舒服极了，便惬意地闭上眼睛，静静享受水对肌肤的浸泡。一会儿，她觉得水有些 凉了，准备加些热水，一睁眼，发现对面楼有个身影立在窗口。她赶忙把窗帘拉实。又沉浸在水中的享受。

    突然间，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黄英荣心里一惊，是老公或者女儿回来了，按说不会，他们出门时，都已经检查了自己的东西，没有什么急用的东西遗落家里，再说，如果是老公回来，一定是按门铃，不会土得只知道敲门。更不会是女儿，女儿即使忘了什么，知道自己休息在家，也会打电话叫送。那会是谁敲门呢？难道是刚才对面楼窗口的那个身影，从窗帘缝隙里看见了自己赤身裸体躺在浴缸里，瞬间起了歹念。黄英荣不敢多想，一骨碌从浴缸里站起来，匆忙擦去身上的水，穿上衣服，来到门前，打开防盗门上的窥视孔盖，却不见人影。

    黄英荣心里安静了许多，或许是哪个淘气鬼上楼时顺手敲了自己家的门。正欲转身离去。咚咚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黄英荣的心又是一惊，再次从窥视孔向外望，还是什么人影没有见到。黄英荣到厨房找了一把刀子，别在身后，用另一只手，慢慢开门。

    可是门却被什么东西顶住了，推不开。黄英荣冷汗一下冒了出来。背靠着门大口喘了气，还没等气息平定，又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黄英荣握紧右手的刀，左手再次按下把手开门，顶门的东西没有了。黄英荣通过门缝向外一看，门口是一名坐在木质滑轮车上的中年残疾男子，黄英荣低头仔细一瞧，却原来是歪歪。此时，歪歪正兴奋地仰头望着她。

    歪歪是个讨饭的花子，这些年，黄英荣没少接济他。时间一长，两人就熟识了。

    “歪歪，原来是你？你把我吓了一跳，你咋个找到这里来了？”黄英荣看到敲门的是歪歪，一脸差异。

    “黄大妹子，我马上要——要过50岁生日，特地请你明天去——去吃饭哈，不——不要送礼哈。”歪歪有些口齿不清，一字一顿说了来意。顿了一会儿，黄英荣还没反应过来，歪歪又补充到，“全家都要来哟！”

    黄英荣赶忙把歪歪往家里让，可歪歪抓住门框就是不愿进：“我，我身上脏，就不进你家了，记的一定要去哟，不去不够意思。”

    黄英荣只好不再强求歪歪进门，就倚靠着门框问：“歪歪，你讨个钱也不容易，我们哪里还能去吃你一顿嘛。”歪歪马上反驳：“不来就不够朋友哈。”然后撑着滑轮车十分艰难地下楼离开了。

    看着“歪歪”远去的背影，黄女士感慨万千，“一个讨饭的居然知道感恩，要请我吃饭。看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不过，随后黄英荣又犹豫了，歪歪一个讨饭的叫花子哪来的钱请客啊？

    二．应约前往

    第二天，下夜班后，黄英荣耳边不断响起歪歪的那句话，“不来就不够朋友哈”。

    她犹豫再三，还是给老公女儿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自己解决中饭问题，自己便早早地来到了歪歪摆宴席的大荣社区大院里。

    没想到的是，一走进大院，这里早已是人头攒动，一看都是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邻居。

    黄英荣把买的礼品放在桌上，逐一和邻居们打招呼，得知邻居们都是收到了歪歪的通知而来的，而且大家也都像自己一样带来了礼物，有红酒，香烟，水果，营养品，还有鞭炮等，有些性急的邻居正在把鞭炮铺在地上，准备一会儿开席时放。

    大家本来就是熟人，今天以这种方式见面，每一个人都百感交集，同时又感到十分亲切。大家的话题围绕着歪歪。

    有人说，难道是歪歪遇到了什么困难，想借请客来向大家募捐。

    有人说，10年前第一次见到歪歪的时候，心里非常难过。但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大家都成朋友了，觉得他很坚强！

    有人说，其实，歪歪只是腿脚不方便，脑子一点也不笨。

    有人说，歪歪虽然身体残疾，但心理却很健康，知恩图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突然有人惊呼：唉，歪歪请我们到这里来，他自己今天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会儿还不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听这么一说，大家顿时都警觉了起来。有人提议，大家快分头出去找找，半小时后再在这里集合。

    于是，大家迅疾散开，分别去歪歪经常乞讨的几个地点寻找。

    半个小时后，寻找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都说没有见到歪歪，几个歪歪常去的地点：车站、广场、商场门前都没有…….

    三．迟到的主人

    就在大家焦躁不安，苦苦等待的时候，有人背着歪歪出现了。歪歪在那人的背上连连向大家拱手作揖，感谢大家的光临。

    歪歪是十年前来到深圳九龙坡华岩镇的。大家不知道他的真名，也不知道他老家在哪里的。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镇上的商场门口。歪歪坐在一个特制的木质滑轮车上，双手也各抓着一个小木凳似的木具，他就是靠这个木具在地上一按一推，移动身子下的代步工具——滑轮车。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只破搪瓷碗，到了一个地方，就将碗从脖子上解下来，放在地上。——歪歪是一名流落到这里的乞丐。

    人们不断地走他身边经过，也常常往他的破瓷缸里扔些硬币毛票之类的零钱。不管钱币多少，歪歪都会俯首道谢，时间一久人们渐渐习惯了歪歪，觉得这个乞丐并不十分讨厌。于是施舍也就多了些。歪歪也就乐意常驻于此，不再到其他地方了。

    后来人们逐渐了解到，歪歪来自海南。出生后不久，因为患上小儿麻痹症，下肢逐渐瘫痪。虽然家人都很照顾他，但歪歪却不愿意待在家里，村上给他发了轮椅，他坐不上去。歪歪执意要到外面自谋生路，村里就从山里锯来木头给他做了一副滑轮车。此后，歪歪就靠着这副滑轮车先后去过很多地方行乞，因为惦念家中父母，每隔半年总要回家一趟，十年前，他的父母去世后，他来到华岩镇，又见这里的人对他很好，就一直留在这里，晚上就住在立交桥下的破烂堆里。

    后来好心人又在街角的一块空地上为他搭建一间简易住房，并拉了电接了水。从此歪歪在也不用住立交桥下了。

    对于今天的迟到，歪歪只是含糊地说临时出去有点事。倒是背他的人满脸严肃的神色，像是发生了一件大事似的。

    四．唱响生日歌

    背歪歪的是他的表弟刘希，是专门从老家赶过来替他张罗酒宴的。眼看酒宴时间就要到了。

    刘希将表哥歪歪放到他的滑轮车上，然后走到人群中间，说：“感谢大家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表哥陈德强50寿宴。”

    大家这才知道歪歪原名叫陈德强，家住海南南岸区黄桷垭镇联合村龙文社。刘希说：“今天，我要特别感谢深圳华岩镇的父老乡亲这些年来对表哥的照顾，如果没有你们，他不会活到今天，更不会活得这样好……”刘希哽咽了一下，向众邻居鞠了一躬， “现在他觉得这里好，都不肯回老家了。今天吃了表哥的生日酒，大家都要增寿。”

    刘希揉了揉眼睛，接着说，前些日子表哥联系到我，要我为他操办一些生日宴，开始，我很吃惊，自己都讨饭了，还要办什么生日宴。表哥就详细给我说了这些年来，他在华岩受到的照顾。并嘱咐我一定要在今天向大家说说。

    我把表哥的断断续续的讲述整理了几条。

    10年前，你们第一次见到他，没有嫌弃他，没有赶他。

    5年前，你们帮他建造了一间简易的住房，从此他再不用住桥洞了。

    3年前，表哥闯红灯过马路，一辆汽车即将撞上他，村人华震树冲上去拉过了他，为此华震树自己却献出了生命。

    1年前，表哥在滑下一条150多米长的斜坡时，由于下滑速度过快，没有刹住车，撞到墙上，鼻青脸肿，是邻居王君把他带到医院包扎。

    这一年内，各位高邻有帮他锁门的，有晚上接他回家的，有替他买菜的，在大人的影响下，放学的小学生见了表哥，也会撑起伞为他遮阳避雨。这里我就不在一一列举，请大家入席吧。

    随即，有人打开手机，祝您生日快乐的音乐响起。接着，大家纷纷掏出手机，放起了生日歌。原来，在等待歪歪的时候，大家互相用手机蓝牙功能互传； 这首歌。

    歪歪被感动得满面泪水，他在表哥的背上，不住地向大家拱手示谢。

    五．消失的身影

    为了这次寿宴，歪歪花费平生所有的积蓄。第二天，黄英荣找到歪歪的家，她给歪歪带来了自己家暂时不用、为歪歪能用的着的用品。可是歪歪家的门锁着。按说这么早，歪歪不可能就出门。

    黄英荣一打听，得知歪歪在医院里。

    下午下班后，黄英荣买了些水果来到医院。歪歪的表弟抹着眼泪对黄英荣说：表哥刚刚去世，其实表哥两个月前就知道自己得了癌，他特地回家找到我，要我帮他完成心愿，就是请你们这些好邻居吃顿饭。

    表哥临终前，还交代我，待自己走后，把一直陪伴自己的滑轮车交给你们社区作个纪念。，感谢你们这么些年来对他的照顾。

    黄英荣感到眼睛涩涩的，没想到，一个异乡流落的乞丐竟然这么知道感恩。她拿出钱包里的全部现金，交代刘希为歪歪置办丧失。自己带着歪歪的滑轮车回到社区。她准备利用歪歪的这个滑轮车在社区开办一次感恩教育。

    得知活动后，区镇干部也来了，其中有位区里干部，看到歪歪留下的滑轮车，眼睛一亮。随即戴上眼睛仔细查看，一会禁不住大声说道：黄主任，你知道歪歪为什么要把这辆滑轮车留给你们社区吗？

    黄英荣摇了摇头。

    这位干部说：这辆滑轮车是正宗海南黄花梨做的。

    黄英荣想起歪歪原本就是海南人，区里干部说的可能是实情。不由跑过来，仔细观看滑轮车，确实是海南黄花梨。

    原来，歪歪的村里怕歪歪以后在外面讨饭糊不了口，就从山里的一颗千年黄花梨树上伐下一个叉枝为他做了这个滑轮车，目的是为他以后吃不少饭时，可以将滑轮车卖了。

    歪歪铭记村里的恩情，外出谋生时，几次想把滑轮车卖了，但都忍住了，后来来到深圳九龙坡，受到这里居民的关心。他断了卖滑轮车的念想，又怕别人认出滑轮车的木质，自己就把滑轮车涂了油漆，还故意把弄得很脏。这次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后，才故意刮去滑轮车的一些油漆，目的是想让黄英荣知道滑轮车的价值。

    黄英荣和区里干部商量后，决定把滑轮车捐赠市博物馆，以便让更多人知道感恩，知恩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