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警示
主题:小说(校园贷)
姓名:明秋连
学校:昆明医科大学
学院:法医学院
专业:法学
2014年9月3日,开学了。不像以往一个人踏进校园一样,这不是一次简简单单的开学,因为今年刘雅踏进的是大学的校园。当然,她也并不是一个人,与她同行的还有她的母亲。
刘雅来自农村,她的家是处于全国贫困地区的一个贫困县。她们那里是没有大学的,考上大学的孩子也寥寥无几。刘雅作为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考上的大学虽然不是什么好大学,但毕竟也是个人才了。
自此经常成为村里茶余饭后的谈资,有时还成为很多家长用来教育孩子的榜样。
母亲一辈子生长在农村,大字不识几个,远处更没去过。这次,刘雅考上的是省城的一所医科大学,用老辈人的话来说就是将来刘雅是不愁吃穿用度喽。
刘雅是家里的独生女,父亲和母亲砸锅卖铁都要供刘雅读完大学。可农村人苦一辈子能有几个钱,这不,开学的学费就是几千块。正当一家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幸好现今国家政策好,刘爸爸赶紧去县里借了生源地贷款。
就这样,拿着几千块钱,刘雅和母亲就乘着满是脚臭,呼噜震天的大巴车来到了省城。父亲觉得车费太贵,就不送刘雅了。
刚一下大巴,刘雅看着这莫大的城市顿时找不到南北了。她和母亲大包小包的提着,旁边满是拉扯着她们问去哪儿的,吓得母亲拉着刘雅赶紧跑。
刘雅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铁轨,可这里铁轨多得随处可见。路上的行人也走得匆忙,好像在与时间赛跑。刘雅搁了手里的书包,操着一口方言问了一个中年妇女,医科大学怎么走。可她似乎听不太懂,害得刘雅憋红了脸说着瘪嘴的普通话,才问到了路。
可关键是刘雅从没坐过地铁,更不知道什么是地铁口。于是,带着母亲转了一路公交后就选择了出租车。在出租车上,刘雅一直警惕的看着手机里的百度地图,生怕司机把自己带错了去。
半个小时过去,车停在了学校门口。刘雅付钱的时候差点惊掉了大牙,半个小时,整整一百二十块,要知道,一百二十块在自己家乡里奶奶可是要用一个月的。刘雅心想,或许这就是大城市的生活标准吧。此时,她突然有点担心,自己每个月的生活费了。
到了学校,每个学院都有专门的新生接待点。刘雅带着母亲转了大半圈才找到大本营,然后热心的师兄又带着刘雅去到了宿舍。安顿好一切后,第二天,母亲就回家了,母亲留给了刘雅四千块钱,说这是她这一学期的生活费。
刘雅住的是四人间,其余三人都是一个省份的人。四个小姑娘很快熟络起来了,每天上课,吃饭都在一起,过得很是惬意。她们也经常一起出去玩,不到半年,就把省城逛了个遍。
刘雅看着银行卡里三位数的存款,觉得越来越累。可她不敢和家里人说,更没脸跟家里人要。于是,每周都出去做兼职。零零碎碎加起来刘雅做了很多工作,前不久听舍友黄琪说做家教不累又挣得多。于是,吸取上一次被中介骗了四百块的教训,这一次她自己找上了招聘家教的人家。
果然,女主人开出的条件很好,孩子也很乖巧,刘雅欣然接受了这份工作。一个月后,刘雅拿到了第一份工资,1200块,比她干什么都来得多。
起初,刘雅什么都不会,舍友说什么她也总听不懂,更插不上话。渐渐地,她跟在她们后面,学会了淘宝,化妆。这次,拿到工资她上网淘了很多东西,一晚上下来,工资也用得所剩无几了。
第二天,刘雅去做家教的时候,化了淡淡的妆。女主人不在家,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男子。刘雅没见过他,但孩子叫他爸爸,刘雅也礼貌的叫了声叔叔。男子生得肥胖,却很和蔼。只是和刘雅握手的时候,抓着刘雅的手好一阵都没有放开,刘雅挣开了他就想带着孩子去房间,男子却使劲抓着她的肩,暧昧的摸着她的肩带。
刘雅吓得大惊失色,挣脱了他赶紧跑了出去。却在出门口时,听到他得意地说:“你敢出去,就不要再回来了。”
刘雅气得发抖,恨不得拿个石头砸烂他那副丑恶的嘴脸。
回到学校的时候,刘雅很是沮丧,没有了经济来源,她又要变成那个丑小鸭了。正当她心不在焉的时候,听到一声巨响,然后感觉大滴大滴的水溅到自己脸上。她抬手一摸,只见血一样的红染上了手掌,原来,真的是血。
刘雅吓得塌倒下去,幸好旁边一位男生扶住了她。趁着最后一点意识,刘雅睁眼看了男生一眼,他长得可真好看。
自从学校里学生跳了楼之后,学校就四处封锁消息。可自己校内的学生还是肆无忌惮地议论纷纷,说什么抑郁死的也有,贷款死的也有,为情死的也有,总之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说法都有。
那天扶住刘雅的男生叫泽熙,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刘雅的男朋友,第一次恋爱的刘雅,恨不得把这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但自己实在是囊中羞涩,拿不出半分钱。于是就打消了买东西给泽熙的冲动。可舍友总是缠着说要请她们吃脱单饭,刘雅又好面子,经不住死磨硬泡,就答应了这周末请客吃饭。可到了那天,刘雅却借故没时间放了舍友鸽子。
三个小姑娘虽然嘴上说着没事,可心里早就把刘雅骂了个遍。渐渐的,就不太喜欢和刘雅玩了。刘雅也察觉到了这样的变化,可那时她正处于和泽熙的热恋期,她才不在意别人怎么对她,她有泽熙就够了。
泽熙每天都缠着和她在一起,她又不好意思告诉泽熙自己一直在打工,所以就没时间出去打工了,可眼看着腰包越来越瘪,刘雅心里是心急如焚。
一天,一个人在宿舍上网的时候,突然从影视界面跳出一个框,刘雅半信半疑的打开,却发现里面是一个群,是各种各样的贷款消息,起初刘雅也没太在意。过了几天,平台上主动有人与她联系,问她是干什么的,是哪里人。刘雅只当正常聊天一样,说自己是个学生,哪里的人。过了几天,又有人主动加了刘雅,说她叫语嫣,是工商大学的。
渐渐的,刘雅和语嫣越来越熟,在朋友圈里,她每天都能看到语嫣又买了奢侈包包,又去了三亚,又出国玩了攀岩。刘雅心里很是羡慕,但又暗自伤神同是大学生,自己过得怎么就这么落魄。
泽熙也好长时间没来找自己了,一句问候,一个电话也没有。刘雅和舍友关系不好,她最嫉妒的就是黄琪,仗着家里有钱每天活得跟个大小姐似的,要搁以前,刘雅从来看不起这样靠家里的人,可上了大学,她才知道靠家里有多么重要。
这天,她买了橘子给舍友们吃,黄琪接过后直接把它扔垃圾桶了。刘雅气不过和她大吵了一架,黄琪却鄙夷地骂她:“农村人就是农村人,别一整天装得跟城里人似的。你呀,就是装,什么都要买,什么都买假的。哦,还有你那个男朋友,叫什么来着,泽熙是吧?呵呵,告诉你吧,他根本不是我们学校的,只是前段时间到学校里帮装修的,整天背个书包装大学生到处骗小姑娘,这几天是不是不找你了?人家呀,又到林业大学搞装修去了,可能没时间理你了吧?哎,真是物以类聚。你的橘子?我怕脏了我的手。”
舍友劝黄琪不要说了,可她的每一句话都烙在了刘雅心里,让她羞愧的抬不起头来。晚上,她把这件事和语嫣说了,语嫣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的安慰她。她问语嫣:“语嫣姐,你每天买这么多东西,一定要很多钱吧?”
语嫣只说:“也没花多少,再说了这些钱都是我自己挣的,爱怎么花怎么花。”
刘雅惊奇不已,语嫣也是大学生,去哪挣这么多钱呀。带着心里的疑惑,她问了语嫣:“姐,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指点指点我呗!”
语嫣没说话,第二天平台上的人又主动找她了。说可以贷款给自己,利息比银行高一点,但可以无限贷,刘雅问了一下条件,说要拍裸照和视频,当即刘雅就把他给删了。
晚上语嫣责备她,那是我哥们,你不是要找路子吗?我介绍他给你认识,一张照片而已,趁没人的时候随便拍拍就可以了。没事的,到时候他们找上你,你就装不认识,大不了告诉我,这不有姐吗?他们不敢闹的,毕竟你还是大学生。钱嘛,不就是这样来的不是?要胆大才能有钱路。
一夜,刘雅都没合眼。她的脑子乱极了,在想要不要铤而走险。可最后,当她看到桌上最后一包泡面的时候,她主动找了贷款人。晚上,她趁舍友熟睡的时候来到卫生间脱了衣服,拍了照,传了裸照,身份证,银行卡给贷款人,可他说要审核通过才可以。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刘雅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5000元到账的消息。刘雅看了很久,她没见过那么多钱,全是自己的,当天,她就换了个手机,晚上从商城购物回来的时候顺道买了榴莲回宿舍。
那榴莲香的呀,整个楼道都闻见了。还没到宿舍,就被冲上来的同学分走了。回宿舍的时候,她给舍友每人买了一件衣服。给黄琪的时候,没递她的手上直接扔在了桌上。看着黄琪惊愕的表情,刘雅就觉得心里好不痛快。
这期间,刘雅又交了一个男朋友。不是学生,是一家酒吧的酒保,每次,刘雅去的时候都要喝上几瓶,照顾男朋友的生意。
一个月过去了,到了还款的时候。刘雅一毛钱都没有,她和贷款人说可不可以缓缓,她以为会被骂,结果贷款人却说不用急,钱够用吗?不够再来点?
刘雅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爱马仕,于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刘雅拿了钱,过上了人人羡慕的生活。语嫣经常在微信上夸她聪明,很上道。后来,刘雅胆子越来越大,欠的钱越来越多,她也不着急,通过语嫣同时借了很多种不同的贷款,拆东墙补西墙,日子过得依然很顺溜。
直到有一天,刘雅再借钱的时候,平台却不让她借了,说已经超过了五十万的额度。刘雅记不得自己借了多少,心里估摸着50万也差不多吧。让她还款的时候,她就抵赖。后来人家不干,刘雅又找了语嫣,可语嫣早就把她删了。她去工商大学找了好几次,都没人认识叫语嫣的。她找了酒保男友,才一听到要借钱就说了分手。
一连好几天,好多陌生电话打来问她一晚上多少钱,总之什么肮脏污秽的话都说了个遍。
刘雅急了,就把手机号码换了,QQ、微信全注销了。过了一阵,她以为没事了。却接到了父母的电话,说照片发给他们了,要70万,她一听,和父母说是骗人的,让他们不要相信。
隔天,她打电话给贷款人,还悄悄录了音。威胁贷款人说要报警,可贷款人却说借钱还钱不是天经地义吗?报警他们也有理。凭她那么漂亮,要是她能乖乖的接客,说不定还能傍上大款,70万算什么呀。
刘雅气得挂了电话,晚上又接到了贷款人打来的电话,说如果不还钱,就把这件事情公布在学校,让她没脸见人。
刘雅又气又怕,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她害怕一觉醒来,她就变得千夫所指,万人唾弃。
后来,事情瞒不住了,刘雅就告诉了辅导员。辅导员让她报警,可她不敢,她害怕事情败露。她苦苦求了辅导员好久,才和辅导员说她想退学。
一切手续办了,退学了。今晚是她在学校住的最后一晚了。夜里两三点的时候,刘雅被噩梦吓醒了。她梦见总有人追着她,让她还钱,不还就把她卖了。她惊醒后一个人去了六楼的天台。
晚风有些刺骨,可都比不上刘雅心里的寒冷。她终于明白那天跳楼的女生,心里是多么的绝望了。她知道她逃不掉的,就算她走了,他们也不会放了自己的家人。她的父母苦了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生了她。
光着脚站上天台的时候,往下面看,她吓得腿打抖。随即她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好久才听到母亲沙哑的声音,她哭着说:“妈,你要相信我,相信我,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是,不是,不是。”
一阵凛冽的风声呼啸而过,刘妈妈手里的手机也应声而落。
第二天早上九点,刘爸爸刘妈妈就赶到了学校,可以往鲜活可爱的刘雅只剩下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父母搂着尸体哭得肝肠寸断,却再也听不到一句她叫爸爸妈妈。
这个悲惨的故事中,谁都没错,错的是人性,贪婪的人性,而人性自在人心。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见过死亡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活着。我不需要你意志消沉的沉浸在悲伤中,但我希望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能引起你的重视,成为你的死亡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