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嫂实际上是一个专业性很强的职业。图为一名月嫂利用婴儿模型示范如何照顾新生儿。记者张悦/摄

    她/他的月薪可以高达万元，富可敌白领；他们有的拥有高级育婴师资格证，有的还有催乳师资格证，堪称“有证一族”。

    但是，这样的月嫂在昆明尚属少数。而资格考试的不规范，直接影响着这个新兴职业的业态。

    月嫂：昆明家政从业者中的高薪阶层

    昆明月嫂的月薪起价多为3000元，而一个金牌级月嫂的月薪超过万元，也是有可能的。

好的月嫂拥有多个资格证。图为初级家政服务人员资格证考试的实践考试现场。记者文若愚/摄

    月嫂——受专业训练的家政服务人员，专门护理刚生育不久的产妇与新生儿。相对于普通的保姆，这是一种社会需求旺盛的新兴职业，由此产生的“天价月嫂”等现象，一方面引发社会争议，一方面却又屡受追捧。

    昆明月嫂收入如何？出现“天价月嫂”的原因是什么？

    “男月嫂”的尴尬不只因为性别

    “全国第一男月嫂”，拥有这个称号和上岗资格证的李大斌已涉足家政行业一年多，但至今为止，他在昆明还没被人雇用过。

    “硕士生”、“大学老师”、“男月嫂”，这几个词是李大斌的标签，也是他被媒体关注的焦点。

    李大斌，广西人，华中科技大学硕士毕业。2011年作为广西贺州学院的一名老师，以优秀学科代表的身份来云南大学访学一年。

    访学期间，专业为公共事业管理的李大斌在完成课题之余走访民间，发现昆明的家政服务行业尚属于朝阳产业，不少小夫妻就算是父母双方都在昆明，也愿意请月嫂照顾产妇和婴儿。李大斌从这点上看到了商机。

    2012年3月，李大斌和一个昆明人合伙注册了一家家政服务公司，同时继续着自己的大学教师工作。半年之后，由于教学工作和公司工作无法兼顾，李大斌辞去教职，全身心投入到起步不久的家政公司。

    初涉家政行业，已近不惑之年的李大斌很快发现，这个行业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一些持假证书、专业技能不合格就上岗的月嫂，让这个市场变得极其不规范。为了让自己能具备专业能力，李大斌2012年底回到长沙，在一家培训机构参加了母婴护理专业培训，成为了全国第一个持证上岗的“男月嫂”。

    “全国第一男月嫂”，李大斌顶着这个外界给他的封号，虽然名气很大，尴尬也不小。涉足家政一年多，也有了上岗资格证，但至今为止，李大斌在昆明还没被人雇用过。在他看来，这是“中国人的传统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

    除了无人雇自己的尴尬境况，李大斌在做家政公司管理者的过程当中，也发现昆明的家政行业并不简单。

    家政公司作为一个中介机构，夹在雇主和家政服务员之间，特别是目前不太规范的现状，造成问题多多：一是家政服务从业人员素质参差不齐，甚至有持假证上岗的；二是个别雇主特别刁钻，认为请月嫂就是请了个保姆，家里的什么事都叫月嫂做。

    “因为月嫂的工资相对比较高，有时甚至会出现‘天价月嫂’，所以有些雇主觉得出了钱就得享受服务，什么事都丢给月嫂。”李大斌认为，雇主的这种想法，是对月嫂的理解不够恰当。

    市场需求催生“天价月嫂”

    年轻夫妻缺乏婴儿和产妇的护理知识，加之文化层次和经济水平整体提高，对高素质的月嫂有很大需求。

    “天价月嫂”其实并不是新鲜事物。在一些一线城市，比如北京，“月嫂最高月薪超过1.5万元，比医学博士赚得还多。”在昆明，一个所谓的“金牌月嫂”，家政公司也可以把其月薪提到上万元。

    都市时报记者走访了昆明多家家政公司和母婴护理公司，发现每家月嫂的薪酬都不一样，并且根据月嫂等级的不同，雇主所需支付的费用也不一样。在昆明某家政公司了解到，初级月嫂月薪4800元，中级月嫂5800元，高级月嫂 6800元，五星月嫂7800元、金牌月嫂8800元。

    而在李大斌的家政公司，月嫂，即专业育婴师的收费价格是，每月休息4天的为2400-2900元/月，每月休息2天的为2600-3200元/月。

    昆明市家政服务行业协会会长张凯介绍，昆明月嫂起薪多为3000元，而在扎堆生“龙宝宝”的2012年，一个金牌级月嫂的月薪过万也是可能的。

    “月嫂的服务收费是由市场决定的。‘天价月嫂’也会有市场，如果就是看中月嫂的护理能力，也有人愿意高价聘请。”对于月嫂价格是否有必要制定统一价，李大斌这样解释。

    为什么月嫂的薪资会让外界觉得偏高，甚至以“天价”来形容？

    曾经做过一年月嫂的那春梅今年46岁，说到当月嫂的那段日子，她连连皱眉摇头。“太辛苦了，其实24小时都在工作，一个月只有4天的休息时间，我们的一份工作其实相当于别人的3份工作。”

    那春梅说，对于患有产后抑郁症的产妇，月嫂必须有十足的耐心，才能照顾好产妇以及新生儿。提到前段时间看的电视剧《小儿难养》，那春梅产生了强烈的共鸣——电视剧里，因为新生儿的出生，一家人都患上产后抑郁症，搞得月嫂处处受气，非常难做。

    “我认识的一个月嫂，她伺候过一个在云南大学做图书管理员的产妇。人家要求她必须在孩子半岁之前教会孩子指认自己的五官，这种要求太苛刻了，我还没见过哪个孩子这么早就会这些的。”那春梅愤愤不平。

    张凯说，有时雇主确实会让月嫂做一些职责范围以外的事，比如洗衣服、做家务。有的月嫂也会做，所以她们的工作量确实超过了保姆和一般的家政服务人员。

    同时，随着80后、90后年轻夫妻的出现，他们文化层次和经济水平整体提高，对高素质月嫂的需求也在加大，由此影响了月嫂的薪水。不少80后夫妻加上双方老人的经济情况都比较好，并且更注重对新生儿的科学照顾和喂养。

    在昆明当小学老师的何小姐预产期是今年9月，目前正在寻找合适的月嫂。虽然双方父母都在昆明，但她不愿父母受累，同时希望能有专业技能较强的月嫂来为自己进行产后护理，所以认为请月嫂很有必要。而她的丈夫李先生则表示，请月嫂只会请一个月，他会在这段时间里向月嫂学习如何照顾产妇和孩子。至于月嫂的薪水，夫妻俩都觉得“只要专业技能过硬，钱不是问题”。

    当然，也有业内人士认为，一些产妇缺乏婴儿护理常识，盲目迷信月嫂的专业性，也是造成月嫂受市场追捧和“天价月嫂”出现的原因之一。

今年8月举行的一场初级家政服务人员资格考试笔试现场，参考答案就放在考生的桌子上。记者文若愚/摄

　　只要综合素质高，有过硬的专业技能以及职业道德操守，不管是年轻的毕业生还是经验丰富的中年妇女，甚至是男性求职者，这个行业都非常需要。

　　在家政行业快速发展的当下，由于没有统一的行业市场规范，很多家政公司提供的服务难以达到合格标准。普通家政人员受培训少，素质不高，薪资在低位徘徊，又造成家政从业者的减少。

　　加强管理和培训，尤其是加强培训，对从业者提高素质和家政行业提高服务水平，都意义重大。

　　实践的巨人，考试的矮子

　　“专业性”是昆明月嫂群体的最大优势，也是最大短板。持证的月嫂不多，大部分从业者受教育程度较低。

　　“专业性”是很多家政公司和母婴护理公司在招揽客户时必提的东西。公司乐意出示自己月嫂的上岗证、专业育婴师证以及公司的培训证等各类证件，以显示专业性。不少家政公司也会根据月嫂拿证的时间长短，来给月嫂划分等级。

　　“月嫂”其实是民间的叫法，并非经政府认证的职业。“月嫂”普遍从事的是护理生育后的产妇和新生儿的工作，而很多家政公司宣称的“月嫂资格证”是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认可的育婴师证，但育婴师也不等同于“月嫂”。

　　“虽然今年的产妇不像去年那么多，但今年我们的月嫂也是供不应求，产妇需要早点预约。”昆明某家政服务公司的负责人介绍。他还表示，自己公司的月嫂全部都持有人社部颁发的育婴师资格证，个别月薪达到8800元/月的，还持有催乳师资格证。

　　都市时报记者在这家公司遇到了前来领取工资的月嫂李女士。虽然是“嫂”，但她只有23岁，已经考取了高级育婴师资格证，同时刚参加完初级家政服务人员资格证的考试。

　　相比起高级育婴师考试，李女士说，感觉其它初级、中级资格证考试就是“走过场”，培训过程也不太规范，有些与自己同场考试的人，考试时按照事先发的“复习资料”抄上去，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更有甚者，如果参考人员在雇主家忙于工作，没时间应考，甚至会有找人代考的情况发生。

　　46岁的常稳花来自寻甸农村，5年前到昆明从事家政工作，也做过月嫂。8月10日，她参加了初级家政服务人员的资格考试。

　　“我字都不会写几个，在主人家买菜都是我买回去，他们点一样，我说一样的价格。”常稳花拿着事先发下来的“复习资料”告诉记者，还好这次的理论考试全是选择题和判断题，按事先发的答案抄就行了。

　　但到实际操作的考试环节时，常稳花就犯难了。“他们问我要给发烧的人降温有些什么方法，我只记得答案上写了好多方法，但要让我一个一个地说，我就说不上来了。”但她强调，“如果真的发烧了，我是知道该怎么做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她从随身的购物袋里拿出一张曾经服务过的雇主给她写的推荐信。“我走的时候他们非要给我写这个，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他们说要是有人不相信我，可以拿这个出来给别人看。”

　　给常稳花写这封推荐信的，是昆明医科大学的一名退休教师。她在信里详尽地描述了常稳花服侍她家91岁老父亲时的耐心和尽责。“在我父亲生病期间，常稳花用手指给便秘的父亲通便……她一直陪伴到我父亲生病去世，料理后事时，也一直在我家帮忙。”

　　常稳花想继续当月嫂，她带孩子的技术也得到了此前雇主的认可。只是没考到育婴师资格证，不能做一名持证上岗的月嫂，她感到很遗憾。

　　记者了解到，现在昆明市的月嫂90%左右都为30-50岁的中年妇女，并且大多是农村进城务工人员，文化水平多为初中以下，未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也不在少数。

　　“现在高素质的月嫂以及家政服务员实在非常难找，也难培养，普遍素质都较低。有些月嫂参加育婴师资格证考试，理论过不了，考四五次才过的都有。”昆明天使宝贝母婴护理公司总经理李红梅说。

　　育婴师考试一年举办4次，如果考四五次才过，意味着1-2年才能拿到资格证。但这个市场一直供不应求，月嫂和家政服务人员人手偏紧或无人可派，远远满足不了市场的需求。

　　由于人员素质较低，又缺乏培训，使其整体质量上不去，仅月嫂的薪资相对较高。其它家政服务岗位的工资处于低水平，削弱了岗位吸引力，昆明市家政行业市场陷入“培训难-员工素质低-工资低-岗位吸引力弱-用工荒”的恶性循环。

　　月嫂高薪反映家政业诸多问题

　　缺少强制规范，门槛低；从业者急需培训，家政服务职业教育急需扩大。

　　在张凯看来，目前家政市场不规范原因很复杂，既有用工市场的问题，也有就业政策和行业规范标准的问题。

　　“月嫂本来就属于弹性就业，家政公司也没有对月嫂进行员工制管理，他们没有社会保障，之前价格抬高后，如果突然降下来，可能会打击他们的就业积极性，本来就用工荒了。”张凯认为，如果相关部门不出台具体的规范，仅由行业协会来制定不具强制性的标准，这只能约束加入家政服务行业协会的公司，而那些没有加入协会的企业，以及一些没有相关资质和没有注册的“黑户”公司，可能会进行不良竞争。

　　然而，《价格法》规定，我国商品和服务的价格形式有两种：企业自主定价和政府制定价格。政府制定价格有严格的适用范围和程序限制，只适用于与国民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关系重大的极少数商品，以及重要的公用事业和公益性服务。政府对月嫂工资价格进行干预，缺乏合法性。因此，全国各地的家政行业协会都很难对月嫂的工薪进行统一定价。

　　张凯表示，昆明家协正在酝酿制定一个指导价格，同时也在对家协的各家会员单位进行行业规范，争取在年内成立一个“昆明月嫂联盟”，同时还要建立一个昆明月嫂数据库，所有月嫂的信息都将收录到数据库中，一些雇主反馈不好的月嫂会被列入“黑名单”，禁止其再进入昆明的家政行业。

　　“月嫂黑名单”的出现，归根结底，是家政从业人员素质太低，也是家政职业教育的缺失造成的。仅靠一些短期培训机构和培训学校，是无法弥补这种缺失的。

　　“现在社会上那种老观念影响还很大，觉得月嫂以及家政服务人员拿高薪是不可理喻，农民工和月嫂的工资不能高于刚毕业的大学生。”张凯说，其实这种类比是职业歧视的表现。职业不分贵贱，同样是为社会做贡献，要提高月嫂和家政服务人员的整体素质，必须从根本上改变这种态度，吸引更多的高素质人才加入到家政行业中来。

　　全国中等职业教育也是最近几年才有几所职业学校开设家政课程，而且缺乏合格的家政专业师资。值得庆幸的是，近几年，全国开始有几所高等职业学院开设家政专业的大专课程，毕业生受到市场的热捧。例如重庆城市管理职业学院，这是重庆第一家开办家政服务与管理专业的院校，全班36个学生还没毕业，就都被求贤若渴的家政公司“预订”了。

　　今年毕业于北京社会管理职业学院家政专业毕业的科班大学生小杨，一毕业就进入昆明南鑫家政公司做一线家政工作。作为昆明第一位自愿进入家政一线工作的大学生，小杨的入行在昆明家政行业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

　　月嫂行业其实也一样。李红梅表示，只要综合素质高，有过硬的专业技能以及职业道德操守，不管是年轻的毕业生还是经验丰富的中年妇女，甚至是男性求职者，这个行业都非常需要。

　　“政府相关部门要加强监管，家政公司和培训机构要加强管理，雇主要理性消费，月嫂和家政服务人员也应该努力提高自身的综合素质。”张凯如是总结。（见习记者曹静）